■通信產業報記者 謝麗容
隨著3G到4G信息通信技術的“跨越期”的出現，圍繞敏感而微妙的市場競爭而出現的專利糾紛亂象，中外通信企業打造競爭壁壘的新一輪跑馬圈地已經開始。
今年的知識產權日(4月26日)因為通信行業頻繁的專利混戰而顯得不太輕松。中興與愛立信、華為與摩托羅拉之間的專利糾紛賺足了眼球。
隨著3G到4G信息通信技術的“跨越期”的出現，圍繞敏感而微妙的市場競爭而出現的專利糾紛亂象，中外通信企業打造競爭壁壘的新一輪跑馬圈地已經開始。
混戰持續升級
眼下，各大主流設備廠商之間知識產權大戰正酣。本月1日，愛立信在歐洲起訴中興專利侵權，中興隨即作出反擊，在中國起訴愛立信中國公司侵犯其部分專利權。而華為則剛剛與摩托羅拉就專利糾紛達成和解，各自撤訴，摩托羅拉將向華為支付相關專利費用。愛立信與中興之間的專利之爭仍未落幕，新的專利訴訟又繼續上演。
如果再把時間追溯到去年10月，還有一個著名的專利糾紛——諾基亞對蘋果提起專利訴訟，聲稱蘋果公司侵犯了諾基亞專利，并于同年12月提出貿易投訴。隨后，蘋果反訴諾基亞專利侵權，但其對諾基亞的指控被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駁回，稱其并未真正擁有這些專利權。
這些僅僅是發生在通信行業諸多專利糾紛的一些代表性事件，據不完全統計，僅2010年僅僅發生在通信行業的專利訴訟就達到數百起，其中蘋果公司46起，摩托羅拉44起，三星32起，諾基亞27起，進入2011年，發生在各大型通信設備企業之間的專利糾紛更是層出不窮。
不難發現，這些專利糾紛具備兩大共性：關乎爭議雙方的某個地域市場或技術領域的實際利益；大多將爭議焦點集中在LTE等前沿演進技術。
旨在技術圈地
“一流企業做專利，二流企業做品牌，三流企業做產品。”坊間流傳的一句俗語言簡意賅地道出了通信行業專利的重要性。
“專利在我們生活中各個領域都有，如汽車、電視等，但對于不同領域作用影響力各不相同。在通信和醫藥領域，專利的影響是最顯著的。”國家知識產權局知識產權發展研究中心副研究員王雷向記者表示。
另一方面，電信行業的技術特性決定了專利申請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信息通信技術屬于積累性演進技術，新技術的發展是在原有技術基礎上進行補充、完善、改進或與其它現有技術結合，從而獲得更完善的功能或更好的性能。因此在通信技術領域，可以產生的創新點非常多，專利數量巨大，且增長速度十分顯著。
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歷年公布的國際專利申請的統計數據顯示，電信行業一直是專利申請比例最大的行業，且增長速度也穩居榜首。其中，中興、華為、愛立信等大型設備商成為專利申請的主要力量。根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公布的2010年數據顯示，2010年，全球專利申請的前10名企業中，中興、華為、愛立信及NEC分別位列第二、四、九和十位。其中尤屬中興增長速度最快，中興通訊專利申請量和排名連續5年大幅跨越。自中興通訊2006年專利合作協定排名首度進入全球TOP100以來，迅速從52位、38位、23位，一路拉升至2010年的全球第二位。
全球專利布局的成功直接帶來企業的全球競爭力的大幅提升。以中興通訊為例，在國際專利領域快速上升期間，中興通訊全球競爭力亦同比上升，海外業務增長迅猛增長——2006年、2007年、2008年中興通訊海外收入占總收入的比例分別達到44%、57.8%和60%。即使近兩年西方同行受金融危機影響業績大幅下滑，中興通訊依然實現穩步增長，2010年全年實現營業收入703.3億元，同比增長16.69%。
中興快速成長的案例說明，電信行業積累性技術演進也使得通信領域的基礎性專利或思想性專利具有較寬的權利保護范圍，在技術演進過程中具有極強的主導性和控制力。“換句話說，在這些基礎性專利或思想性專利的技術思想上衍生出的專利技術大都落入其專利保護范圍內。而若想尋找可以替代的技術演進路線，就需要重新建立一套技術思想或體系，這意味著必須承受非常昂貴的研發代價，包括資金投入和時間投入。在競爭激烈的通信領域，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廠家能夠承受因此而導致坐失市場機遇的沉重代價。”上述分析人士表示。
一貫重視專利部署的一流通信名企愛立信，同樣受益于龐大、豐富的專利組合戰略。在絕大多數場景，愛立信都是以技術領跑者和專利持有者的形象出現，至今為止，愛立信已經形成了一個成熟的，面向全行業的專利授權機制。“我們目前已經在全球簽署了90多份專利授權協議，世界上絕大部分銷售主流電信標準產品的公司都經過了我們的授權。這也是對我們的專利組合商業化能力的一個證明。”愛立信集團專利戰略副總裁GustavBrismark在接受《通信產業報》(網)記者專訪時表示。
GustavBrismark告訴記者，一個健康的研發文化的重要體現就是擁有強大的專利組合，“愛立信的團隊一方面進行最尖端技術的研發，另一方面也將創新理念與開發可盈利的產品和解決方案的目標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在這一過程中，知識產權和效益形成了良好的互動。”2010年，愛立信在研發領域的投資超過300億瑞典克朗(約合320億元人民幣)，并持有27000項獲批專利。愛立信預計將在所有LTE核心專利中占有25%的比例，這是業界最強大的專利組合。
據記者了解，為了進一步掃清國際化進程中的競爭壁壘，中興和華為等企業均有明確的專利部署戰略。華為的高管曾直言，要用5年到10年的時間完成專利的全球布局，實現與競爭對手的專利交叉許可。中興方面也表示，到2012年，中興希望將其LTE必要專利占總數的比率從目前的7%提升至10%。
專利布局用巧力
王雷告訴記者，目前，中興、華為的專利模式已經和國際接軌，設有專門的知識產權管理部門，并與技術管理、經營管理等部門一起構成企業的核心管理層。將重視研發和完善管理兩部分很好地結合在一起，因此可以將知識產權成功地轉化為商業動力。
但將眼光放大到整個通信行業來看，近年來，我國通信企業雖然專利申請量連年大幅增長，但在基礎專利方面仍所獲甚少。所謂基本專利，又稱核心專利，是指那些開發者在其使用標準化技術開發新產品時必須用到的、繞不開的專利。
產權法專家、北京郵電大學知識教授婁耀雄分析表示，這一方面由于企業研發投入不足，另一方面，由于中國企業評價體制的原因，專利申請普遍與獎項申請掛鉤，“企業為了申請專利而申請專利，與研發投入成本、商業回報沒有太大關系。”婁耀雄告訴記者，這個問題不僅存在于通信行業，“我國已經申請的專利中，有70%-80%為‘死專利’。”
婁耀雄認為，對于中興、華為等大型通信企業，可在核心專利的申請上走得更遠，大量的研發經費和力量是必要的，而對于范圍更加廣大的中小型通信企業而言，應該將更多精力放在目前已有的專利，充分利用現有專利積累實力。“核心專利的技術積累往往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漫長的技術積累，中小企業目前并不具備實力。”以即將步入規模商用的LTE技術為例，據愛立信中國公司副總裁趙鈞陶介紹，早在上世紀90年代，愛立信就已投入開發OFDM技術，為今天LTE的概念奠定了基礎。
購買專利這一規則不僅適用于中小企業，也適用于大型企業。“在通信領域購買專利許可并不丟人，多方互相許可也是常有的事。像微軟，我們每個人電腦里都會有微軟的操作系統，或者辦公軟件，他還因為軟件交幾億美元的專利費。”王雷也表示，專利的交叉許可不可避免，國內企業應該在注重專利申請數量增長的同時，進一步提高專利的質量和跟隨變通的專利申請技巧。“相互訴訟，達成妥協也是專利博弈的標準程序，在專利博弈中，更多考驗的是企業申請積累的專利的含金量，最終還是考量他們知識產權的能力。”
中國通信行業專利道路
2G時代：沒有話語權
2G時代蜂窩移動通信領域有兩大標準：一個是歐洲通信巨頭們主推的GSM標準，另一個是美國高通主推的CDMA標準。當時我國通信設備制造業剛剛處于起步階段，技術研發力量十分薄弱，基本上沒有企業有能力參與相關標準的制定，更不要說將自有專利技術納入到標準中去。在2G標準實施后，市場發展中后期，許多通信設備制造企業，尤其是手機生產企業倒閉或關閉生產線，大多都是專利持有者“大棒”政策產生的惡果。
3G時代：初步扭轉
在3G時代，中國通信企業的研發實力與2G時代企業自身相比，有了較大提高，但與國外先導性企業的實力相比依然相差甚遠。我國通信企業開始有一些專利技術納入到了CDMA2000及WCDMA標準中。例如，華為在WCDMA標準中的基本專利量約占全部披露量的6.15%，排名第五。近幾年，我國在部分技術領域取得實質性的突破，并將一些關鍵技術推入到國際標準中。其中，將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TD-SCDMA技術推入國際標準成為三大3G主流技術之一，就是各方共同努力的結果。將TD-SCDMA技術推入國際標準，在一定程度上扭轉了我國通信企業在國際通信標準中基本專利持有量非常低的被動局面。
4G時代：進入布局關鍵期
因為LTE項目啟動至今不過5年的時間，國內申請人和國外巨頭的專利同樣大多數都處于專利審查中，獲得專利授權的數量不多。這正是LTE開局階段展開專利布局的關鍵時期，需要國內通信產業界敏銳地觀察專利形勢，了解各方的專利申請動向，學習發展創新。目前國內通信企業和研發機構通過各種形式積極參與標準的制定，向3GPP、3GPP2、ITU、ETSI等標準組織提交大量的技術提案，力求將相關技術納入到未來的國際標準中。
■企業經驗
華為：知識產權戰略有三大抓手
一是在核心領域不斷積累自主知識產權，并進行全球專利布局，以保持參與市場競爭所必需的知識產權能力；二是積極參與國際標準的制定，推動自有技術方案納入標準，積累基本專利；三是始終以開放的態度學習、遵守和運用國際知識產權規則，按照國際通行的規則來處理知識產權事務。同時，以積極友好的態度，通過協商談判、產品合作等多種途徑解決知識產權問題。華為首席法務官宋柳平表示，華為一直不主張極端強調狹隘的自主，而要相互尊重知識產權，同時積極參與國際標準組織的事務；華為去年付出的專利許可費是2.2億美元，換來了280億美元的銷售額。
愛立信：創立并尊重規則
愛立信在絕大多數場景，都是以技術領跑者和專利持有者的形象出現，但面對通信基礎專利的持有者如高通和InterDigital，也要在游戲規則下進行反對與妥協的交易。為了制衡高通在CDMA的專利，愛立信、諾基亞不惜退出CDMA陣營，停止生產該制式的設備和終端。在2003年，愛立信宣布已經成功解決了與InterDigital和其子公司InterDigitalTechnology長期的專利權侵犯訴訟案；這次和解所花費用雖未披露，但愛立信在移動通信新一輪市場爆發前擺平了可能的知識產權糾紛。在標準領域，以愛立信、諾基亞為代表的WCDMA陣營，與以西門子、阿爾卡特、北電網絡和摩托羅拉為代表的TD-TDMA陣營展開一場充滿斗爭性和戲劇性的激戰。通過斡旋和收購，愛立信為3G時代的最終勝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2010年，愛立信在研發領域的投資超過300億瑞典克朗(約合320億元人民幣)，并持有27000項獲批專利。愛立信預計將在所有LTE核心專利中占有25%的比例，這是業界最強大的專利組合。
■專家觀點
工業和信息化部通信科技委副主任陳如明：核心專利是國際標準的有效支撐
自主知識產權與國際標準化問題是一個甚為關鍵、敏感與極其要緊的問題。本世紀初2005年左右全世界約1.6萬項國際標準中約99.8%是由國外(主要是美國)機構所制定，中國參與制定的才不足千分之二，這與中國的地位極不相稱。與此相應，國際標準必須由相應核心專利與知識產權作有效支撐，包括實施此標準的核心技術芯片的有效支撐。跨國公司日益密集的國際標準核心“專利與芯片陷阱”已成為包括中國在內的有較好發展勢頭的發展中國家阻礙其有效發展本國產業的愈來愈棘手的難題，對此重視與投入自主知識產權努力與國際標準制定的參與及發揮實質作用已成當務之急，而且也是一項艱巨而需漫長努力的任務。
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管理司司長馬維野：專利才是有價值的知識產權
知識產權包括很多類，如專利權、著作權、商標權、商業秘密、地理標志、植物新品種等。對一個企業，特別是技術依賴型企業或創新型企業來說，到底哪種知識產權最值錢呢？
舉一個例子開說，中國有兩個家喻戶曉的有三百五十多年歷史的剪刀品牌北京的“王麻子”和杭州的“張小泉”。但是，目前國內市場上最常見的卻是廣東的陽江“十八子”剪刀。陽江十八子公司1983年才成立，它就是靠大量申請專利，通過專利不斷擴大市場、壟斷市場，最終把“王麻子”、“張小泉”擠出了市場。這個例子說明，知識產權對企業非常重要，而專利才是技術依賴型企業、創新型企業最有價值的知識產權。
知識產權法專家、北京郵電大學教授婁耀雄：避免死專利 務實促發展
目前我國已經申請的專利中，有70%-80%為死專利。的這一方面由于企業研發投入不足，另一方面，由于中國企業評價體制的原因，專利申請普遍與獎項申請掛鉤，企業為了申請專利而申請專利，與研發投入成本、帶來的商業回報沒有太大關系。死專利的存在虛浮了中國專利申請數量，呈現出數量大，質量差的尷尬局面，避免出現更多死專利的辦法很簡單，首先，改革中國企業的評價體制，從體制上動刀；另一方面，企業應該和高校聯合，高校有研發能力，企業有實際的應用方向和應用需求，這樣能夠從源頭上避免無效專利的出生。
愛立信集團專利戰略副總裁GustavBrismark：專利部署要量質并舉
在整個移動通信的發展歷程中，愛立信一直在領導和推動開放標準的建立和實施，并由此構建了一個強大的專利組合。推動標準化就意味著對研發進行巨大的投入，我們每年的研發投入都占到銷售額的15%或以上，以去年為例，達到300億瑞典克朗，這在業界是非常高的水平。長期投入巨資進行標準的開發，使得我們在核心專利中占有相當大的比重。目前愛立信擁有27000項獲批的專利，我們是擁有GSM/GPRS/EDGE、WCDMA/HSPA和LTE核心專利最多的企業。在LTE領域，我們相信我們持有25%的LTE核心專利，是LTE最大的專利持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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